反思建筑學的基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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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是沒有建筑學的，更談不上系統(tǒng)的建筑教育。最初的中國建筑學教育或傳承歐洲的學院派，或受北美賓大等影響，以巴黎美術學院體系為主體（后又融入了蘇聯(lián)的影響）。1940、50年代，世界建筑從該體系向現(xiàn)代建筑體系作了徹底的轉變，但中國由于社會政治等原因沒有進行這方面的轉變，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1980年代，又由于在一個人均建筑面積極少的國家里，首要的任務是利用最少的建筑師建造大量性的建筑滿足最大范圍的需要，創(chuàng)造性的問題并不顯得十分重要，因此中國建筑教育與西方有很大的不同。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種不同并無優(yōu)劣之分，都是不同的建筑機構適應其所在的環(huán)境的結果。

　　時至今日，在這個知識超飽和的年代，建筑教育不例外的迷失在數(shù)量爆增的知識中，建筑教育有必要重新反思什么是建筑學最基本的問題。

　　首先，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即什么是建筑學的基礎。中國建筑教育的基礎訓練是傳統(tǒng)的美術訓練。由此，美術思維方式（西方古典審美價值系統(tǒng)）和美術設計訓練（平面與立體構成），成為建筑教育的一部分。眾所周知，美術的主要功能在于表現(xiàn)，那么，以美術訓練為基礎的建筑學同樣強調(diào)表現(xiàn)，就是將建筑師工作的側重定在表達與交流，而不是建筑本身的研究。這種本末倒置帶來的結果是畫面的質(zhì)量與建筑的質(zhì)量相混淆，甚至有時畫面的質(zhì)量凌駕于建筑的質(zhì)量之上。同時，它把四維的建筑經(jīng)驗降為二維。這就造成建筑師更關注甚至只關注建筑的外部形象，淡化了建筑空間的藝術性質(zhì)，抹殺了建筑與美術，特別是與雕塑之間這一關鍵的差別。因此，我們的首要任務在于重新確定建筑學的基礎。建筑學的基礎應為基本設計活動（思維），即：確定材料、結構、建造及形式（包括界面的和空間的形式）的關系； 確定房屋與基地（包括地形、環(huán)境、城市）的關系；確定使用的方式（包括人的時空經(jīng)驗與文化經(jīng)驗）的關系。

　　其次，既是教育，自然而然的存在著傳承的問題。說到底，建筑就是造房子，建筑教育就是教授如何把房子造好。目前這種教授主要依賴的是建筑方案的訓練，而個案之間的關系通常僅以建筑規(guī)模及功能的復雜程度設定，個案本身缺乏針對性的建筑課題，無明確的教學目的，因此已退化成一組松散的、相互類似的重復練習。實際上，現(xiàn)行的建筑教育學理建立在解釋上，而缺乏了真正的建筑設計的批判。這種批判是關于建筑設計的思維方法，旨在建立積極主動的建筑實踐。批判性實踐的關鍵在于質(zhì)疑，批判并不意味著否定一切，質(zhì)疑是為了進一步提出問題，即在從事建筑設計的過程中，將設計的條件或制約轉化為對某些建筑問題的思考；或將對某些建筑問題的思考代入設計。建筑教育承擔著建立建筑實踐批判性的任務，它本身也必須具有批判性，這種批評性強調(diào)的更是態(tài)度。

　　第三，一個常說的問題，建筑教育與社會實踐之間存在著距離。這種距離是必然的，而且教學和研究通常應領先于并推動社會實踐。但若兩者之間的距離過大，則導致對話的破裂。中國目前的情況，兩者在觀念上的距離是微乎其微的，甚至是完全分不開的。其實，只要教育不滯后于實踐，這種緊密的關系并不一定是消極的，甚至可以利用這種關系來發(fā)展中國建筑教育。這是一個挑戰(zhàn)，必須重新限定教學與實踐的關系—— 研究性與批判性模糊了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它們是教學與實踐結合的前提。就是說，在特殊的情況下——批判性實踐能夠被帶入教學，然而這種帶入又只有通過研究的方法去完成——教學與實踐之間的距離可能大大縮小。對此，張永和教授提出了自己的答案。其一，自下而上：從房屋到建筑。在基本的材料、建造、使用的規(guī)律與邏輯中發(fā)現(xiàn)并歸納建筑的思維方式和形式語言。在這里，建筑師作為能思想的工匠。其二，自上而下：從思想到建筑。用理論指導設計與建造。在這里，建筑師作為能動手的思想家。

　　建筑教育中仍然存在一些基本的問題未得到解決，在沒有一個圓滿的答案之前，我們還不能放棄這個或許根本沒有答案的追求： 能否建立起一個建筑教學的理論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