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園林中的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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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從闡述寺廟在中國園林化的演變過程出發(fā)，通過對具體實例的解析，探討禪的意境在中國寺廟園林中的體現(xiàn)。

　　關鍵詞：寺廟；園林；禪

　　Abstract：This artical starts with the narration about the temples in the evolvement of China garden,then some examples of case analysis of the temple will illustrate the significance of buddhist mood in China temple garden.

　　Key words：Temple；Garden；Buddhist Mood

　　1、寺廟園林化的過程

　　1.1 中國的寺廟園林化的演變歷程

　　1.1.1 起始

　　“寺”在秦漢時期指官署，后演變成佛教建筑的稱呼。相傳，洛陽白馬寺是中國最早的佛寺，漢明帝派出的使者請回了天竺僧人，并用白馬馱回了佛教經(jīng)籍，他們初抵洛陽時，住在一座官署“鴻腫寺”中，后來建了專供大竺高僧居住的建筑，取自馬馱經(jīng)之意，沿用“寺”的名稱，取名白馬寺。其主要佛教設施就是佛塔，其他建筑與一般官署建筑無大差異，主要供外來僧人居住和進行宗教活動。東漢時期，佛教只是被上層統(tǒng)治者作為神仙方術一類的東西信奉，因此寺院數(shù)量不多、規(guī)模不大，沒有普遍的社會影響。

　　1.1.2 魏晉南北朝時期

　　此時期佛教興盛，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民百姓均受到佛教的影響。寺院的規(guī)模從內(nèi)部設計到外部環(huán)境都發(fā)生了變化，舍利塔不再占有中心位置，由中心后移或另建塔院，并且逐漸演變成與民居及園林建筑中樓閣相結合的形態(tài)，具有了可供觀賞乃至登臨的性質，因而變得世俗化、審美化了。這一時期的寺院多是皇親國戚所立，寺中建筑密度很大，色調(diào)華麗，并有山池花木的襯托，情調(diào)上早己不只屬于佛教性質，而接近于一座園林。并且，寺廟園林開始向風景優(yōu)美的自然山水區(qū)轉移。東晉時以慧遠法師為代表所建的廬山東林寺，表現(xiàn)出寺院走向山林，與自然風景結合的趨向。東林寺“卻負香爐之峰，傍帶瀑布之壑。清泉環(huán)階，白云滿室……”

　　1.1.3 唐代

　　到了唐代，佛教禪宗興起，寺廟的園林化達到旺盛期，自然風景式的寺廟園林形態(tài)成為主導形態(tài)，并形成了所謂佛教“四大名山”峨眉山、五臺山、九華山、普陀山以及“佛門四絕”國清寺、靈巖寺、棲霞寺、玉泉寺。當時文人常在寺中吟詩、賞花、登塔觀景，寺院環(huán)境清幽，花木繁盛，所以在進行宗教活動的同時，也成為人們探春尋趣的好環(huán)境了。

　　1.1.4 宋代

　　宋代禪宗成為勢力最盛的一派。相應地，禪宗所屬的寺廟園林環(huán)境又有了新的興造，如杭州凈慈寺、廬山圓通寺等，寺廟與所處的自然環(huán)境融為一體，遂形成中國自然山水園獨特的一流。這時期，出現(xiàn)“禪院五山”，即杭州靈隱寺、凈慈寺、余杭徑山寺、寧波天童寺、育王寺。位于山水名勝區(qū)的寺院成為風景區(qū)的重點，且以“五山”稱“五寺”，可見當時寺與山水密切結合的風尚之盛。

　　1.1.5 明代

　　明代以后，佛教中心北移至北京。寺廟園林越來越與私家園林趨于“相似的風格，講究景觀創(chuàng)作的疏朗、雅致和天然之美，自覺地融人工建筑于山水環(huán)境，形成自然天成的園林環(huán)境，其風格、精神直承前幾代私家郊野別墅、山居而來，有濃厚的山林隱逸的幽情雅趣”。

　　1.2 中國寺廟園林園林化的表現(xiàn)

　　縱觀寺廟園林的進展，其園林化過程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寺內(nèi)逐漸增加了園林性質的因素，或是在寺旁建立緊鄰的附屬園；二是整個寺院的外在環(huán)境的變化，即寺廟向自然山水風景區(qū)轉移，完全將自身融于自然風景中的組成部分。后一方而成為寺院發(fā)展的主流。

　　首先，就寺內(nèi)的空間變化看，池水、花木、山石、亭榭等園林因素逐漸發(fā)展出來。池水在寺中往往兼有宗教功能和園林功能：既有觀賞情趣，又可作為放生池進行宗教活動，加上水中植紅白蓮花，觀賞之余又增加了宗教的圣潔脫俗氣氛；花木園圃在寺中起了庭院綠化、點綴的功能，烘托出一種清幽、高雅的園居氛圍：山石亭榭是純園林性質因素，在園中主要起了觀賞作用。另外，空間處理藝術中加強內(nèi)外空間（建筑空間與外部自然空間）的滲透、交流，以打破宗教建筑的沉悶、肅靜感，從而產(chǎn)生明快靈活的園林環(huán)境。如漏窗、敞廊、敞廳是常用的手段，可以把單純的宗教空間與園林化的建筑空間互相映襯，相得益彰。

　　其次，就寺外環(huán)境的園林化來看，建寺于自然山水景區(qū)中，由封閉式庭院空間轉向與自然山水空間環(huán)境相結合，是寺廟園林化的主導趨向。并且，寺廟建筑周圍自然環(huán)境也進行了園林化處理。這方面主要包括寺前香道的處理和對周圍自然景點的組織與利用運用園林手段，變朝山拜佛的香道為景觀序幕，把沿途純自然狀態(tài)的散亂景致，組織成曲折幽深、節(jié)奏明晰的園林序列空間。這樣，通過對周圍自然景物的組織，使其成為了寺廟的園林環(huán)境的一部分。

　　2、禪宗與寺廟園林化

　　禪宗哲學從興起到成熟的過程，與寺廟園林的興盛發(fā)展，大致是同步的。從唐宋至明清的寺廟園林狀況中可以看出，禪宗與寺廟園林同是佛教中國化的產(chǎn)物：禪宗是中國佛教的精神核心，寺廟園林則是秉承這種精神的中國僧眾的理想天地。

　　從最初的寺廟園林中的僧人來看，其思想、情趣類似玄學之風下的文人逸士，他們樂道于自然山水之間，以精神的恬淡為適。并且，禪僧、文人打成一片，共同陶醉于山水寺園的脫俗之境中。山水不僅是客觀的存在，更是禪僧與詩人心目中共同的寄托精神的理想天地。在這里，他們的精神可以超脫塵俗的束縛，忘情地沉浸在澄澈和安寧中，在這點上，名士高僧是一致的，并且是相互影響的：名士的莊玄之道的體味中吸收了佛家萬法皆空的意識，形成了對淡泊隱逸的崇尚，僧人在佛理視塵世如夢幻般的徹底出世觀念中，也融進了名士優(yōu)游山水的簡淡情趣。這種在怡然恬淡游賞間談玄悟道的方式，完全是中國式的智慧和思維方式。于是，兩晉南北朝時期玄佛交融而產(chǎn)生的中國化佛教思想，后來成為蔚為大觀禪宗的萌芽。到了唐朝，禪宗成為徹底中國化的佛教理趣，于是造就了這一時期佛寺興造重點開始向自然山水區(qū)的轉向。

　　“天下名山僧占多”，通常我們理解為寺占山林為求得清凈無擾，然而，禪與自然界的密切關系，是大有深意的。徹底中國化了的禪佛教，是攝入了莊玄精神在內(nèi)的，絕對排除分別取舍和人為造作，純?nèi)伪拘谋拘缘倪m意人生哲學。“幸為福田衣下僧，乾坤贏得一閑人，有緣即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云。”任他世態(tài)萬變，人情沉浮，禪家只站定在“我”的清凈本心之內(nèi)，一如清風、自云、青山、綠水般本然圓滿。因此，以這樣的根本精神選擇自然山水間居住，是再自然不過的。由此看出，禪與自然，是在生命的本真深處契合的。

　　3、寺廟園林中的禪的意蘊

　　禪宗興盛后，幾乎各處寺廟園林都留下了禪者的足跡。廬山東林寺、黃梅東山五祖寺、“佛門四絕”、“禪院五山”等都以其清幽天趣啟示參禪者悟覺禪機。下文以獅子林和寒山寺兩例來進行具體分析。

　　3.1 獅子林——中國早期禪寺的藝術范本

　　獅子林是蘇州四大名園之一，原名菩提正宗寺，元末至正二年，天如禪師改稱至今。其含義，元代歐陽玄這樣解釋：“林有竹萬千，竹下多怪石，有狀如狡貌者，故名獅子林……”獅子是佛國神獸，佛為人中獅子，稱佛說法為 “獅子吼”;林為“叢林”之約稱，唐代懷海禪師始稱“寺院”為“叢林”。獅子林最大特色在于形象地體現(xiàn)了中國化佛教禪宗的教義和《禪門規(guī)式》，具有獨特的藝術價值和文化價值。

　?、?ldquo;心無外佛”，不設佛殿，無偶像膜拜。泥塑造像與中國原始宗教祠廟同步，三國時期，在寺院塑像已經(jīng)成為定制，其后日盛。據(jù)《元代畫塑記》稱，元時寺院泥塑造像極其盛行，但獅子林既無佛殿，更無造像，反映了禪宗寺院的本色。

　?、?ldquo;以示其采學”的軒、閣、堂、室名沿用至今。如緣于馬祖問梅禪宗公案故事的“問梅閣”，《五燈會元》卷三載，馬祖道一禪師的弟子法常初參馬祖道一時，聽其言“即心即佛”當即大悟，便到大梅山去做主持。馬祖為了解其領悟程度派另一弟子去對他說：“馬祖大師近來佛法有變，又說非心非佛。”法常說：“他說他的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法常從自心自性這一核心出發(fā)，能打破偶像觀念的束縛，不受外在人事物境的牽累，所以馬祖禪師知道后贊許地對眾弟子說：“大眾，梅子熟了。”即大梅法常對“即心即佛”和“非心非佛”的不二之理己經(jīng)了悟。

　　③禪宗完全是中國化的佛教，兼融了中國本土的儒道精神，獅子林也融進了大量的孺道文化信息，特別是文人士大夫的審美情趣。如額匾“指植軒”前加上了“揖峰”二字，取宋朱熹《游百丈山記》中的“前揖廬山，一峰獨秀”之意，將山石人化，表現(xiàn)了文人士大夫對大自然山石的熱愛尊崇之情，在一個小小的匾額中體現(xiàn)了禪道兩種文化精神。

　?、?“凡圣交參”。與蘇州其他園林相比，獅子林的“世俗情趣”更濃郁。“人人皆有佛性”和破除戒律等禪宗教義都與世俗生活緊密相連，所以更共開放性的特點。而且，模擬人體與獅形獸像的諸石峰，象征眾僧率領怪異獅獸對獅子峰頂禮膜拜，渲染創(chuàng)造“凈土無為，佛家禪地”的空靈意境。最突出的假山有山洞十一個，曲徑九條，分上、中、下三層，高下盤旋，來回往復，人行其問，如入迷宮，恰似人們從“俗”到成“佛”過程的形象演繹：人們在沒覺悟禪理前仿佛在迷宮上下摸索，左右徘徊，直到走出洞口的一剎那才‘豁然開朗，象征肴對禪理的一種“頓悟”。

　　3.2 姑蘇城外寒山寺

　　寒山寺，宋代嘉佑中稱“普明禪寺”，相傳，唐代高僧寒山、拾得曾住此，故唐人稱之為寒山寺。

　　唐代詩人張繼的一首《楓橋夜泊》是描繪該寺環(huán)境及秋夜氛圍的千古絕唱。“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楓橋漁火，禪寺夜鐘，夜泊楓橋的人，聞禪院鐘聲，這一瞬間，虛空的禪境映襯著人生的奔波勞累，使人頓悟禪心。楓橋與夜鐘，成了寒山寺境界的標志。

　　楓橋點明了寒山寺的園林環(huán)境特點。寒山寺園林環(huán)境之妙，正在于它的鬧與幽之對照：外圍是交通要道，往來人眾密集：而寺院小環(huán)境則獨辟幽境，鐘聲悠悠，是古今中外的四方游子的心靈凈土。

　　禪寺鐘聲，是成就寒山寺園林環(huán)境氛圍，引人悟入禪境的又一因素。明代唐寅有褐云：“姑蘇城外古禪房，擬鑄銅鐘告四方。試看脫胎成器后，一聲敲下滿天霜。”“一聲敲下滿天霜”，大有迥然塵外之氣氛，夜半鐘聲，能使人猛然間斬斷雜念而恍然悟到另一番境界。

　　4、綜述

　　由上述所知，禪塑造了中國人獨特的追求自然美的情趣。園林，作為一種在自然環(huán)境中進行創(chuàng)造的藝術，是最能體現(xiàn)人工與天然的關系、最能反映審美的自然觀。中國古典園林從整體傾向上看，總是盡量地親近大自然、融入大自然，避免生硬的人工斧鑿的痕跡，追求渾然天成的美。這種美的境界需要精心的創(chuàng)造。并且，通過精心創(chuàng)造而達到的自然天成的美感效果就是中國園林的基本原則，即“雖由人做，宛自天開”或“妙造自然”，這與禪家精神具有相通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