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锫：讓自然啟發(fā)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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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锫建筑設計事務所創(chuàng)始人、哥倫比亞大學客座教授朱锫

我們常常過于強調自己的主觀意念，所以我一直在講自然啟發(fā)設計，這是我特別感興趣的一個題目。近些年來我一直專注于讓自然做設計，這當然不是說我們要做一個和自然很像的設計。那么自然能做設計嗎？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我覺得特定的環(huán)境比如氣候、地理以及環(huán)境的其他特殊性，最終可以塑造人的生活方式，自然也會塑造一種特定的文化，同時也會塑造一種建筑。

我一直認為人類最早的建筑活動是受自然啟發(fā)，服從于自然。從被動到主動的建造，都受自然啟發(fā)。原始很真實，那個時候人的建造是針對事物最本質的地方。隨著文明的發(fā)展，建造力和生產力的提升，人們主觀的因素越來越多，越來越強調我想怎么做建筑。實際上建筑一直有兩條線，其中一個就是自然決定論。當我們讀丹納的《藝術哲學》時會發(fā)現，一個藝術的產生不是誰的主觀意識，實際上是藝術家的生活環(huán)境和他所處的成長經歷相互作用的結果。如果我們回到過去看一些建筑，會發(fā)現它非常的樸素和真實，我覺得這體現了一個自然法則。我們今天應該多看一看這樣的建筑，會讓我們回到更加原始自然的狀態(tài)。

我目前在做的一個項目是和藝術家楊麗萍合作，在大理做一個表演中心。這個表演中心里的表演非常原始，非常原生態(tài)。楊麗萍找的所有演員也都不是職業(yè)演員，而是當地的一些農家孩子，為的就是要捕捉一種特別原始的狀態(tài)。

大理是一個以自然為主的地方，人、工、物在這里都顯得很渺小。除了地平線，整個大理沒有一條直線，附近的山的輪廓和建筑都是歪歪扭扭的。表演中心的地段是在蒼山腳下，古城西南端。我們當時看到這樣一種地況，就決定要根據環(huán)境進行設計，為了要非常尊重當地的自然環(huán)境，所以我們設想把建筑做得最低，與地平線一樣形成一條線。這樣整體看起來，從側面看能看到兩條線，一條是地平線，另外一條就是我們要塑造的控制線。在設計過程中我們想回到特別樸素、特別本能的空間狀態(tài)，因為當地的氣候非常好，需要遮陽避雨，所以我們?yōu)檎麄€建筑設計了一個大的雨棚，把非重要的功能全都放在地下，在草坡之下。我們還做了戶外劇場，讓一個很空靈的空間在這里可以實現很多的可能性。

今天講“本土”似乎是一個特別時髦的事情，但是什么是真正的本土？是它的表象是本土，還是說我們本土建筑有它自身的規(guī)律？我們看到今天的傳統(tǒng)建筑并不是人主觀想怎么做，還是跟它的特點區(qū)域有關。這就會涉及到我們本土建筑的實質到底是什么，是文明以后的主觀偏好，是紅柱子、白墻、灰瓦等等嗎？很顯然不是這樣。不同區(qū)域的建筑是受到不同自然塑造的。

中國園林包括我們最早的漢代的禪園非常有意思，今天這種園林藝術被日本很好地保留下來。在中國園林中，你看到的是少，實際上是多。日本的枯山水園林里，你很難想象在所謂的白沙背后是什么，我覺得這點和中國的繪畫很像。對于中國畫而言，閱讀它的人、欣賞它的人是在幫助一個藝術家完成他的作品。易園是我威尼斯雙年展的作品，就是源于對中國文化的一種理解，我沒有用一種傳統(tǒng)的手法表現這件作品，而是希望通過一首詩表達中國文人造園的想法。實際上它是無形的，但是無形而有神。有的時候看起來像風，有的時候看起來像水，給觀者提供了很多好奇。這是似冰、似水、似竹的建筑，每個人都會被它的聲音和視覺所影響，小孩子也可以在里面玩。

中國有五千年文化傳統(tǒng)，那么中國文化是什么？有人說中國的文化是藝術的文化，我非常認同。實際上倫理和藝術一直是中國的車之兩輪，鳥之兩翼。

中國的傳統(tǒng)人文畫中，空白的概念有很多體現。“空”是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很重要的概念，西方人理解的“空”就是沒有，但是中國人認為“空”就是所有，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發(fā)生。也就是說事情不要做得特別滿，例如有時候我們觀察月亮，不一定圓的時候最美。做建筑時也一樣，我認為我們人不能做王，不能做太完美、太完整的建筑，應該像中國繪畫一樣有一定的留白空間。